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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常、無常

葉寶儀口述
何雨本整理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     人生無常,禍與福常常會在人們毫無預測的情況下發生,當事人被殺個措手不及時,如何應對?且聽本故事的主人翁 ─ 葉寶儀女士為我們一一道來。20160518_104130.jpg
        我原本任職售貨員,婚後不久,就辭去這份營營役役、為口奔馳的工作,專心在家相夫教子,生活變得更忙碌和更有意義。二十多年前,兒子還在讀中三,有一次在游泳時覺得手腳不協調,動作遲緩,行路很慢。馬上到醫務所求診,醫生經過初步的診斷,覺得情況不尋常,立即轉介我到東區尤德夫人那打素醫院作進一步檢查,醫護人員安排我做了電腦掃描,並准許回家休息和等候通知。回家不久便接到醫院來電,吩咐我翌日到瑪麗醫院做磁力共振檢查。當然不敢怠慢,第二天大清早按指示到了醫院做檢查,檢查報告顯示腦裡面有很多粒細小的纖維瘤,包括腦幹(負責多個重要維生功能運作的區域)。東區尢德醫院的醫療團隊立即就這份檢查報告召開會議,由於情況複雜,手術的難度和風險亦相對偏高,經過詳細研究後決定以三次較小「規模」的手術來完成整項手術,期望可以降低手術的風險並確保有最佳的療效。話雖如此,但在病人而言,原本一次過的痛苦,但現在卻變成了三次;醫生給我講解病情時,我問他為何會患上這種病症,醫生亦無言以對。手術後我的面部神經、視力和聽覺也受影響,眼皮無法合上,醫生擔心我的眼睛得不到淚水滋潤或是受風沙所傷,暫時將眼皮縫上;容貌上的改變,來探我的人也被嚇了一跳;面對著鏡中的自己,感到無奈與茫然。情況最差的時候,身體十分虛弱,還要面對一次又一次的電療和嘔吐,身心都跌至谷底;環顧病房裡的其他病人,有幾位是毫無生機的植物人,鼻孔裡插著胃喉,咀巴張開,望著天花板,這樣的景象讓我原本沉重的心情再加重了。
        出院之後有人建議我去做針灸,嘗試一種名為梅花針的治療,但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也絲毫進展,醫師也承認對我的病情愛莫能助,從此不須再花時間前來求醫了。聽到醫師這樣的解釋,我心情有如一個遇到海難的人,幾經艱辛攀上了救生筏,卻發現這賴以求生的唯一工具正在洩氣並且入水下沉,頓時方向與力量盡失。一向對中醫有興趣的妹妹仍然想作最後的努力,而她的方法竟然是報讀針灸。但由於她不是從事醫療的工作,入讀申請不獲取錄。但她沒有就此放棄,她約見教授,陳詞迫切向教授說出我的情況,終於感動了教授,願意破例取錄她,並答允在她施針時從旁指導,以策萬全。時間的投放、交通不方便都阻攔不了她的決心;經過了兩年時間,不斷觀察、檢討、鑽研、調整,再加上按摩推拿,愚公移山般的意志驅動下,蝸牛一般的進展終於帶來了長足的進步,部份失去了功能亦漸漸恢複。妹妹除了為我的健康張羅之外,也是我的知己良朋,聽我傾訴和情感的表達,對我康復進展有一定的影響。樂觀的她對於任何逆境都可以賦予正面的意義,對於我的遭遇,她形容為「能及早發現問題並立即處理」未嘗不是好事,這樣的思維,堪稱是正向心理學的典範!我的康復路上另一位功不可沒的是我丈夫,他不會針灸或推拿,也不會口甜舌滑逗我開心,但他會以實際行動來支持我,義無反顧地擔當起全家的大小事務,不時抽空陪伴我散步和運動,日間既要工作養家,下班後還要操持家務,無怨無悔,不離不棄,委實是極不容易。20160518_103107.jpg
       當身體情況漸漸穩定下來之後,我回想自己過往和患病時的心路歷程,覺得其實我算是幸運的一個,雖然過程充滿艱辛,但身邊的資源和幫助仍算是充足的,三個兒子成長中失去了母親的照顧和愛護,但學業和成績也可以保持在優良的水平;有空時我會到東華東院當義工,畫畫和寫字送給院友,勉勵他們積極面對人生逆境。很多人面對疾病時會怨天尤人,但這有用嗎?與其為失去埋怨,不如珍惜現在還擁有的,這樣看來,老天爺待我算是不薄了!
        小記回應:採訪葉寶儀女士時有一個很獨特的感受,與過往被訪者很不同,她說自己的記憶不好,但卻可以將二十年來患病的經歷娓娓道來;她說她的語言表達力不好,但卻可以將前塵往事如數家珍一般的清楚講述。她還勉勵我們:要體貼自己的需要,呵護自己的心情,保養自己的身體,珍惜自己的擁有,知足常樂,這樣才能享受人生,健康、和諧關愛的家庭,是金錢買不到的!她能夠走出幽暗的死胡同是因為她參透人生無常,知道幸福非必然,隨遇而安,適應並配合環境的變遷;最重要是她懂得欣賞別人和願意為別人付出。